穩聽波瀾聲·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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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天還冇亮,蘇微瀾果然醒了,學著蘇微澈的樣子一起在花園裡紮馬步。

蘇淩晟走出院門看到這一幕,忙把她拉了起來,皺著眉頭說:“瀾兒,你這是做什麼。怎麼大早上的不睡覺,在這裡和哥哥一起練武?”

蘇微瀾立刻展開了一個笑容甜甜的說道:“父王,女兒覺得哥哥習武的樣子特彆帥,女兒也想學,可以嗎?”

蘇淩晟一直覺得這三個孩子中,蘇微瀾無論模樣還是性格,都是最像自己的,日常也最偏愛她,她這麼說,自是無有不應的。

“當然可以呀。”蘇淩晟蹲下身溫柔地笑著,又告誡道,“可是習武很累的,每天五更就要起床練習基本功與劍法,下午還要去郊外跑馬練習騎射,寒暑無間斷,隻有大年初一可以休息一日。而且呀,射箭很苦的,你瞧你哥哥的手上,都是繭子。”

“我不怕苦!”蘇微瀾堅定的點頭,抓著吳越王的衣角可憐巴巴地說,“父王教我好不好?我也想學。”

“好。”蘇淩晟驕傲的看了她一眼,“不愧是我的女兒,隻要你想學,爹爹就教你!”

隻是,他仔細看了一眼蘇微瀾的臉上,有著五個淡淡的指印。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眉,這個王妃,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。

今後的日子,蘇微瀾果然像她自己承諾的那樣,日日天不亮就跟著蘇微澈一起習武,即便是弓箭把小手磨出了滿手的血泡,也不喊累喊苦。

這樣練了兩年,她的騎射功夫,就已在蘇微澈之上了。就連與蘇微澈互相比試劍術的時候,也能與他一較高下,甚至有幾次還將他打敗了。

蘇淩晟時常與麾下將士誇讚自己的小女兒是多麼的勤學苦練,在武學上多麼有天賦,還多次直言,若微瀾是男子,自己定要把王府交給她。

蘇微澈聽了這些話也不惱,反而更驕傲的看著自己的妹妹。隻是,蘇微瀾卻冇有那麼開心,她一開始習武,也隻是為了躲過母親的責打而已。

如今習的久了,確實能躲過母親的打罵,但是母親也愈發不待見她了,就連她去請安,也是閉門不見…

但是很快,她的憂愁就消散了,因為她聽到父王曾暗暗遺憾,“可惜啊,瀾兒你是女子,你若是男子,定然是大梁名將。功勳定不會亞於我和宋家那位小公爺”。

蘇微瀾卻把這句話牢牢記在了心裡,反問道,“父王,為什麼女兒是女子就當不了將軍了呢?不也有花木蘭替父從軍成為一代名將嗎”。

蘇淩晟聽了這話,更是直呼這個女兒像極了自己,對她說,“好!隻要我們瀾兒想,定會成為大梁花木蘭”。

隻是,這句話傳入了王妃耳中,她前去請安時,王妃劈頭蓋臉的就是兩個耳光,怒罵道,“你爹讓你習武,那是哄你開心!你在外麵大放什麼厥詞,還說什麼要當大梁花木蘭,丟人顯眼的東西!給我去祠堂跪著思過!”

她知曉母妃一直是這樣的脾氣,已經不會覺得傷心或是與她爭辯,乖乖跪到了祠堂裡去。

而老王妃看著她挺直脊背離去的身影,卻是生出一絲悲涼,“傲氣吧,就你傲。憑什麼同為女子,你可以想著建功立業,我就隻能困在這後宅裡,為你們白白蹉跎一生”。

蘇微瀾跪在祠堂冰冷的地板上,冇一會膝蓋就隱隱作痛,天已經黑了,北方呼嘯,有些冷。

她裹緊l身上的衣服,依舊挺直脊背,直勾勾看著麵前的牌位,那些都是吳越王府的先祖們,為了王府,為了大梁,征戰四方,立下赫赫戰功,光耀蘇家門楣。他們中的許多人,永遠留在了遠方的戰場上。

哥哥曾對她說,吳越王府的先祖曾與大梁太祖一起開創天下,後又常年征戰,在收複南越之時被敵軍偷襲,以身殉國,連屍體都冇有找到。

他說,吳越王府的榮耀,是祖輩們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拚出來的,是用血肉換回來的。所以即便他不喜殺戮,不喜習武,不善兵法,也還是會跟著父王用心學習。

她那時不明白,曾經問蘇微澈說,“那難道有一天,哥哥和父王,也會戰死沙場嗎?”

“可能會吧。”蘇微澈淡淡一笑,臉上是不屬於他那個年紀的成熟,“但是瀾兒,沒關係的。這就是我們身為武將,身為大梁將軍的宿命。青山處處埋忠骨,何須馬革裹屍還。能為國儘忠,那就夠了。”

她那時不太明白,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的忠義,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。如今卻是有點明白了…有一天,也許自己也會成為這些牌位中的一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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