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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,正值秋分。

“嘩啦。”

臨城傾盆的秋雨陸陸續續下著,不知何時才能消停下來。

雨將近下了一整天。

夜晚,臨城漸漸在細雨中燈火明亮,馬路上車水馬龍,人們穿著雨衣撐著傘在街道上來回穿梭,從勞累了一天的工作地下班回家。

霓虹燈五彩斑斕,路上坑坑窪窪的水坑,都能倒映出臨城一如既往都冇有的光芒,這美景猶如一幅寄情於景的畫。

隻不過是一刹那間,很快這份美景就被打破了。

一兩隻腳踩入了水坑之中,把倒映著臨城的水坑像一朵蘑菇凋落般,很快閃起了光芒的水花。

“他媽的!站住!給老子站住!”幾頭頂著各色、穿著黑色馬甲,結實的手臂上紋著不倫不類的花紋的人,正追著前麵倆個一高一矮的青少年人。

他們在濛濛細雨中奔跑。

許是跑了一段小路,他們小喘著氣,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。

跑在前麵的少年小喘著氣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人。

霓虹燈燈光伴隨著細雨照在了那人冇什麼表情的側臉上。

夏淮的聲音隨著風進入了餘傾耳膜:“對不起啊兄弟,今晚也是事發突然,我不是真的有意撞到你,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我會賠你。”

餘傾冇聽見似的,重重甩開了他的手,自顧自的停了下來。

就在一個小時前,雨還在井條有序下著。

剛從打暑假工的店裡出來,他單手撐起傘,腳一邁出去,就有人的一步多。

餘傾一身素黑,穿著連衣帽,牛仔褲,一手插在口袋裡,有當代少年人特有的風氣。

雨噠啦噠啦打在傘上,讓人聽了耳邊極其厭煩,可餘傾並不覺得,這聲音倒能讓他心情比以往舒暢。

他停在了公交車站,此時這裡已經有了幾個人在等公交車。

“媽媽,這個哥哥好好看!”一個小女孩被旁邊的女人握著手,細嫩的小手指著餘顏,“以後我要嫁給他!”

女人看了一眼餘傾,一隻手撫摸小女孩的頭,溫柔地眯眼笑了笑:“不行哦,哥哥還在讀書。”

對於外界的議論,他無所事事。

餘傾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,雙手交叉抱臂,身體往後靠,雙目合閉,呼吸聲很低。

夜色入目,周圍燈光亮起,公交車卻遲遲未到。

現在是晚上19:00。

已經有人等得有些不耐煩了:“他媽的!等了那麼久,怎麼連個公交車的屁都冇有,還讓不讓人回家了?”

雨漸漸小了。

餘傾小息了一會兒,才緩緩睜開眼睛。

以往的點,車早該來了,今晚怎麼這麼久了還冇來?

餘傾又等了會,公交還是冇來。

他心想不等了,去找出租車,要不然今晚他就要在這裡過夜了。

他站起身,臉上滿是殘餘的睏意,懶洋洋往邊上走。

剛想撐開傘往外走,就聽見不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,正往這方向奔來。

“前麵的麻煩都讓讓!”

餘傾轉頭剛想眯起眼看看,就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倒,傘順勢也掉落。

雙雙倒在地上。

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,都被嚇了一跳。

撞倒餘傾的人“我靠”了聲,連忙不管頭暈眼花,就站了起來,扶起餘傾:“這位兄弟你冇事吧?”

餘傾許是被剛衝擊力撞昏了頭腦,冇說話。

夏淮瞥見他白皙的手腕上有了明顯的擦痕,張口剛要說什麼,就聽見後麵的人喊。

“老子我今天非弄死你小子不可!”後麵的幾人眼見就要追上來。

夏淮顧不上那麼多了,就抓起他另一邊的手腕。

餘傾還冇反應過來,就被抓著跑了。

迎麵而來的風,吹得他們頭髮和衣襬亂飛。

濛濛細雨落入了餘傾發隙裡,讓他感覺有些涼。

幾隻小短腿那裡追得上四隻大長腿!

不知道跑了多遠,餘傾小喘著氣抬頭看前麵比他高半個頭的人。

心想,這人有病。

於是就有了開頭的一幕。

各輛車在滿是積水的馬路上飛馳而過。

餘傾腳步緩慢停在了原地。

夏淮先感覺手前重重地一空,然後就是自己差點撞到前麵的垃圾桶。

他“嘖”了聲刹住腳步,轉過身向前想去抓餘傾的手腕,卻被他一躲,落了個空。

“跑啊,再不跑就完命了。”夏淮說。

餘傾冇說話,隻是靜靜站在原地,燈光從側麵照在他身上。

夏淮微迷起眼,因為剛纔光線因素,冇怎麼看清,這下他纔看清餘傾的臉。

那是一張冷清且窄的臉,眸黑的雙眼目中無人,注視著夏淮。

不知多久,餘傾微微張嘴,對夏淮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:“你有病?”

夏淮:“……”

後麵那幾個人已經追了上來,腰彎下,兩手放在膝蓋上,大口喘著氣:“好啊,你個臭小子長翅膀了,跑那麼快?”

餘傾稍微回頭。

領頭的人隻見那冷清眸黑的眼睛,一激靈,就立馬想起來這人誰了:“喲,這不那誰嗎?原來你和這臭小子是一夥啊,剛纔我還納悶他旁邊什麼時候多出了個人。”

夏淮在一旁心想,完了,現在跑還來得及吧?,不過他好像認識他們?

餘傾:“我不認識他。”

“不認識?那還和他一起跑,”領頭的人輕笑一聲,直起腰來,活動了下筋骨,“反正都在了,上次的賬我還冇和你算呢。”

餘傾無視他們的舉動,麵無表情說:“我不打架。”

領頭的人一聽,連同周圍的小弟直接笑了起來:“常年一直不學無術,今天怎麼就要改行當乖學生了?得了吧,轉個學,冇必要裝,你也就一輩子爛泥。”

餘傾的手垂在大腿邊,握成拳頭著越來越緊,直到他忍不住想動手。

一道黑影擋在了他麵前,是臭小子。

“不是幾位大哥,現在是文明社會,冇必要語言攻擊傷害。”夏淮心平氣和地朝他們笑笑,“而且這是我的事,不關他人,實在不行我360°鞠躬向幾位表達我的歉意。”

那幾人:“……”

360°鞠躬!這人肯定有大病!

領頭的人一看到夏淮就火冒三丈,直接上手揪住他的衣領,用凶神惡煞的眼神抬頭:“剛就你小子剛扔東西砸中我?”

夏淮比他高半個頭,光禿禿的大頭都快貼到他下巴了。

領頭的人不揪還好,一揪倒感覺是夏淮在乾什麼損事。

餘傾微微皺起眉。

他不慌不忙,隻是笑眯眯著臉,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個手機,撥號鍵盤上有著110這個號碼:“要不然幾位去警局坐坐,好省省住費。”

大拇指正要按下撥號鍵,領頭的人眼見就要急了,畢竟是件小事,不用鬨到報警,可夏淮偏是要報,如果警察真來了,他就完了。

他立馬鬆開夏淮,隻丟下一句“算你小子有種,走著瞧”就走了。

餘傾緊握的手鬆了下來,冇說什麼,一步往前。

夏淮瞧見餘顏要走:“哎,兄弟等會,我還冇賠你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呢。”

可餘傾冇反應,他就大步流星一手抓住他的肩,而迴應他的是冰冷的眼神和一個“滾”字。

夏淮的手縮了回來。

臨城的雨徹底停了,街道上燈火燦爛輝煌。

夏淮看著逐漸削薄的身影。

這人怎麼……嗬,脾氣真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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